齐白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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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写什么,你看什么。

【魏白】乐一刻

*魏白,北京,一九八八,倒爷魏×顽主白
*he,全文由ooc和私设构成,六千五百字
*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快乐的战士们
*其实没有在好好谈恋爱,只是在糊里糊涂地生活


十二月的时候白敬亭不爱坐三轮车。

天色早不亮了,前两天刚化了雪,地上还是湿的。树冠光秃秃,大道上都是黄得很难看的叶子,沤在水凼子里腐得很难闻。这辆三轮车看上去有很多个年头,白敬亭猜的,因为车夫蹬起来实在太吵了,坐在后边儿两片破油布罩不住风,刮进来朝脖领子里一阵猛灌。白敬亭坐了一会,觉得自己脸都要被割皴了,搓了搓手,在自个儿脸上捂了一会儿。

这破车,是个人都能跳上来,白消一块钱。

魏大勋跟着车跑了两步,接着伸腿踩进来,有点疼还挺冷,耍这种帅容易扯蛋。坐在白敬亭面前正要准备抽根烟,咧了一下嘴。摸了火柴出来,擦一次,不燃。再擦一次,不燃。再来,还是不燃。火柴大哥不给面子,魏大勋不死心,捣鼓了五六分钟,和白敬亭大眼瞪小眼。

"你有病啊?"魏大勋嘴里还吮着烟,白敬亭瞪了他一会儿,"你能不能打座机跟我说一声你要来?"

魏大勋这下非常开心,烟的尴尬抛诸脑后,笑得非常洋洋得意:"你要是想我,你就给我拨啊。"

"想什么呢?"白敬亭伸手去探他额头,别说,真有点烫,"你是不是跑两步发烧了?活在梦里啊?你要是跟我说你要来就让你给钱了,白搭我一块。"

"一块算个屁。"魏大勋没有恼火的意思,转而去抓白敬亭的手,"我要去俄罗斯,倒一批皮革,你跟我去吗?"

孽缘吧真是。白敬亭眨了眨眼睛,觉得脸没皴,眼睛有点。

"那要看你给我多少钱。"

"一百,最多一百。"

白敬亭的西装穿得皱了,早上起来应该用开水装在塑料瓶子里滚一遍,这样显得很不专业。回答的可不能太快,也不能太慢,白敬亭稍微低头摸了摸下巴,而后把头抬起来:"一百二,不讲价。"

"行,那你可要做好工作。"那个人开口答应下来,"她这个人特难聊,一百二也行。"

白敬亭笑得非常标准,露出八颗牙齿,找空姐学的。突出一个顾客是老爷,宾至如归:"一百二买我一天的时间,不算贵的,我很专业的您放心。"

很专业的白敬亭,在从小待到大的北京城里差点儿迷了路。

不怪他。寻常女人约会都选什么咖啡厅,西餐厅,要是北京本地可能是卤煮,或者外地人在各类驻京办。这个女的很不寻常,她选了个非常偏的犄角旮旯吃东北菜,还是个只做下水的饭店。委托人说,这人长得好看。白敬亭想不通,哪个漂亮女人天天吃猪下水。

呸。

白敬亭到了地儿,穿过好几个胡同,晕得慌。北京胡同四通八达,早年间有个笑话说外地人在胡同里把自己绕死了,手里拿这个指南针。那个时候白敬亭听了可咯咯咯地笑,心里不大理解,算是笑料从不深究,今天这一趟,算是理解了。

店贼破。招牌已经黑得看不清楚了,依稀能辨认两个字。地是油亮的黑,桌子是油亮的黄里透黑,摆了几张,白炽灯不大顶用的样子,看着却不觉得闷,些许是还有些天光。

店里坐着个人,点了一桌五个菜,还没动筷子,翘着二郎腿抽烟。白敬亭于是在另外一桌坐下来,又看了几眼。老板娘很爽朗,东北女人,人看着很结实。白敬亭张嘴打听:"刚刚这儿有没有来过一女孩啊,老板娘。"

"来来回回的姑娘可多了,你说的是谁啊?你不告诉我名字我不道啊。"

白敬亭费劲听懂了吞音,本来要说全名,想了想出于保护客户隐私的角度还是没说:"那个女孩姓魏,您有印象吗?"

这下老板娘笑开了,邻桌的男人总算把烟灭了,老板娘直起身来:"女的没有,男的就搁你旁边呢。"

对哈。哪个漂亮女人天天吃猪下水。哪个漂亮女人会叫魏大勋这种名儿。

“出售时间,一个小时到一天不等,价格劳烦三楼详询。”

挂牌出售时间,白敬亭属北京顽主里的少几份。他独树一帜,因为特别贵。

不过这么说非常不严谨。白敬亭其实看人下菜碟,要是事儿算好的,就少收点钱,当积德。要是陪小姑娘大姐聊天解闷,就得加钱。八九十年代的北京是膨胀的,满城都是无处可烧的钱,白敬亭给它们找了个去处,就是自个儿的腰包。

魏大勋夹了一筷子肥肠,边嚼边盯着白敬亭看了一会儿,没忍住被逗笑了:"我咨询一下这位大哥,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女的?"

"从来也没有人叫我聊过男的啊?"白敬亭吃个哑巴亏,心里把那张看似和善不会讲价的脸在心里彻底打了个叉,"你朋友干嘛不来,还要叫我来。"

"我怎么知道,你说熊梓淇啊,我估计他不想见我,怕被我埋汰。"魏大勋讲话腔调很北,利落的收尾,每个字儿咬得很死。像是一把擦得锃亮的枪,子弹从枪口喷开,都不冒一点热气,"他付钱叫你来的?"

"嗯,还挺贵。"白敬亭毫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,觉得这应该是精神补偿,补偿他绕了一大截来陪一个男人聊天。不过人是好看,也不算太亏,"一百二呢,你朋友没讲价,十分阔,我要知道是大老爷们扯闲篇还得加价。"

魏大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那种眼神别人用是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,不过魏大勋看着非常面善。白敬亭胡说的,他也不懂面相学,长得好看的人都面善。

"北京确实是个好地方。哪儿都能找到钱,哪儿都是可以扎的气球。"魏大勋说着又划火柴点了一只,大熊猫,紧俏。烟灰缸里搁满了烟蒂,都抽得忒短了才往里插,魏大勋吐出口的烟很有形状,大圈小圈,"熊梓淇可比你会来钱,他当然不讲价。"

"没关系,我干这个不为钱。"很有把握的样子,云淡风轻。狠狠地喝了口热茶,舒坦到胃里,"我就是为了玩。"

"有的时候陌生人的关系就要靠金钱来维系,不然人家就觉得你有问题,有什么不好的企图。"风裹进来,白敬亭因为喷嚏短暂地停下了这段话,魏大勋递了块干净手帕过去,"但有了钱来维系,就很纯粹。而且也不定我遇见的每件事都好玩,就算他们补偿我的。"

送了白敬亭一程,魏大勋开的车看着挺好,白敬亭不大认识。到了白敬亭家楼下,魏大勋咳了一声:"那你觉得今天好玩吗?"

白敬亭于是诧异。他干这个活算是细致,一分掏心窝子九分胡说八道,换来三分开心七分不在意,唯恐把临时帮工做成全面承包。多少怕被那些个丈夫削一顿,以后都不能逍遥快活。

不过没关系……吧?白敬亭转过头。

"还可以,要是没这么绕就更好了。"

"那下次换个地儿,你喜欢哪儿啊?"魏大勋笑得十分诚恳,一点也不像会赖账的人。

"你还想下次啊哥?"白敬亭的手压在车门把手上,拉也不是放也不是,魏大勋要说算了的当口,白敬亭很正经说,"那要看你有多少钱。"

"一个亿!我找中国银行最次借一个亿!"咖啡馆外边儿架了很多张桌子,魏大勋本来要坐里边,白敬亭非要坐外边儿,说是要让魏大勋看看外边儿是什么样的。魏大勋算见到了,聊天的聊天,吹牛的吹天那么大的牛,那个人对着白敬亭接着侃,"白哥我告你,准行,街上外国人那么多,外国人就爱看戏,我找中国银行借一个亿,修一个戏剧大厦。什么都演,什么京剧,豫剧,徽剧,黄梅戏,个个都来,又弘扬优秀传统文化,又能挣大钱。"

"那你跟我讲讲,谁来啊?"白敬亭眯着眼睛笑,很聪明的样子,"外国人是傻逼,还是中国银行是傻逼?你说说北京有多少个大银行啊?银行贷款这么大有什么手续啊?你说得清楚吗?"

"理想是广大的啊白哥!你这个就是目光短浅了!哥们豁出去了,先有广大的理想,再有慢慢地行动,你说是吧?

唾沫星子在飞,白敬亭又往椅背靠过去了,脸上透出点笑意:"说吧,想干嘛?"

"白哥,敞亮人。理想是伟大的,现实是一步一步来的。你看我要去中国银行,是不是要先买件儿衣服?体面一点儿的,那种崭新的西装。"这句话刚说出来,白敬亭还没来得及开口,魏大勋就敲了敲桌子。

"哥们儿,我借你,我觉得你挺有想法的,就差一个伯乐。你不用去找中国银行,内个多麻烦。"魏大勋的语气非常温和,面色平的像盆放了几天的水,弧度微微向下凹,"但我们打个商量,正经生意人办事,就讲一个仔细。我们先签合同,算我入股,到时候亏了赔了,我再拿你一条腿,不过分吧?"

"您这话就大了,哪能啊,我们都还是走银行稳当。"怎么这么寸,碰上硬茬儿了。

"不大,没有您放的屁大。"魏大勋笑得非常面善,白敬亭撑着手在旁边笑得发抖,等人走了才缓过来。

"你跟他话堵什么话,我又不会真的给他,那不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。"白敬亭不太懂魏大勋这个人,才认识了多久就能让他真笑的人少,所以脑子停不住,"往回几年,我也每天都在放这么大的屁。"

"你别埋汰你自己,往前几年我还在吉林掰苞米呢。"魏大勋看了他一眼,咖啡点的美式,不是因为爱喝,就是名字顺口。魏大勋不喜欢苦的,打小就不喜欢,"这个不是放屁。"

"没说你放屁。"这种车轱辘话和魏大勋绕起来非常有意思,他开始考虑少收或者不收魏大勋的钱,"你到底是干嘛的?每天除了来烦我真没点儿正事,还要耽误我办正事。"

"我比你忙,只是还没到我忙的时候,冬天你不知道能见我几回。"魏大勋对白敬亭招手,意思是让他凑近点好说话,魏大勋挨过去贴着白敬亭耳朵,呼吸揉过来耳朵特痒。

"我真的有一个亿,你信不信?"

一个亿没有,一百万可能还是有的。

这句魏大勋没说,白敬亭除了对陪玩工资那一亩三分地感兴趣其他的都不感兴趣。

"你能不能帮我一忙?"魏大勋跟着白敬亭在路上小跑了一会儿,白敬亭突然开口,把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在魏大勋眼前,"特别小一忙。"

"怎么?"魏大勋脸上没点儿正色,那太难了,和白敬亭想正经一下是太难了,"你也要找我借一个亿啊?"

"我想找你借一个人。"白敬亭瞥了他一眼,清了清嗓子,"我们的友谊是十分纯洁的,你不要搞得好像我跟你一起玩是为了钱。"过了一会儿补上一句,"今天的钱是不是早上已经给了,我随口一问。"

"你要我给你发一妞?你等着,我回去拨一个电话。半个北京城,一支穿云箭,千山万水来相见。"

"不是,要你。跟我回趟家。"

魏大勋慢慢擦火柴燃了一根烟,定定地看着白敬亭,笑了。在一九八八喜欢上一个人需要理由吗?一九八八不需要理由。

"公寓不是你家啊?"魏大勋开车技术还可以,白敬亭坐过几次,车窗拉下来的时候总想抓一团风握在手里。

"什么,我听不见!"白敬亭背对着,没拉安全带,脸朝着车窗外喊,说却是说给魏大勋听,流动的光把声音卷到魏大勋耳边,他又笑着重复一遍。

白敬亭把头缩回来,又把车窗摇上来。脚缩起来蹬在坐垫上,踩了一下,觉得非常踏实。很不要脸的,仗着魏大勋不骂他:"您脑子里能不能少点儿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画面,忒不要脸。"

"又不是没去过,那个时候怎么没说我不要脸呢?"魏大勋懒得理他,早上刚买了一罐凡士林还在车里扔着,他去看白敬亭嘴巴,没点儿破皮,"白哥,能商量个事不?以后别咬我嘴巴,看着特别像纵欲过度。"

"那你不咬我……"白敬亭臊得慌,说不出来那几个词,"我就不咬你,以后呢还,你还想老那个什么啊,可不是纵欲过度吗?"

"想呗。那个不叫纵欲过度,那个叫激情作案。"魏大勋又盯他两眼,自顾自地哼歌,没什么调子,咿咿呀呀。

"看路别看我,不想跟你死一块儿。"白敬亭说着话,把自己又缩进椅子里。

"你家里有谁啊?"车开得快,魏大勋这时候才问起这件没头没尾的事,"你一老北京怎么住的这么偏。"

"就我爸我妈,但我妈今天不在。"想了一会儿,心里有点堵,"我家原来在东四十字街有个小四合,文革还回来以后他们不想住在那边儿,就一直空着。"

魏大勋之后没再说什么。一直到白敬亭说的地方到了,取下来安全带,侧着身子把后座的夹克拿过来塞到白敬亭怀里。想了想,又把手贴上白敬亭的脖颈,微微把握,接了一个不短的吻。

"去吧,我在车上等你。"魏大勋把自己摔回驾驶座里,手在白敬亭后脑勺扎手的短毛上摩挲。

"什么毛病?"白敬亭笑起来,眯了会儿眼睛,"是不是觉得刚刚那个画面可抒情了,说了叫你陪我来不是让你当司机。"

"喏,"白敬亭把裤包里的钥匙拿出来,套在食指上转圈,"跟哥回家。"

"哼,他得毁在他们手里!他们会告诉他,我的玩艺老了,他们会给他介绍先生,他们会蹿弄他‘下海’,他们会死吃他一口,他们会把他鼓逗死。可惜!可惜!"

袖珍半导体收音机在放不知道什么台词,魏大勋在门口略略抽完一支烟,又理了理衣服,后白敬亭一步进去,听见白敬亭正开口问他爸。

"听什么呢?"白敬亭把手里魏大勋买的乱七八糟的补品一气儿扔在沙发上,把袖子撸起来,"吃饭了吗您?"

"老舍写的小说,《兔》。"中气很足,魏大勋这下在门口,进去也不是退出来也不是,白敬亭他爹盯着白敬亭又开口了,"你不是喜欢看小说吗,读过没有?"

"没有。"白敬亭回答得利索,没有给他爹什么发挥空间,"我不爱看书,就是问您吃饭了吗?"

白敬亭态度非常尊敬,滴水不漏很难挑出什么毛病,老头子反而没话讲了,窝在沙发里愣了一会儿。白敬亭伸手把放在茶几上的收音机拿过来,随便调了个寻找台,放着一些非常时新的歌曲。

"没听过也没关系!"老头子把话头找回来,挺起腰来这才看到门口还站了个人,"只要是不染上什么坏毛病坏习惯,你从来没点儿正经事我也没说过你。把你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关了,我不听惯。"

"大勋,你过来。爸,这是我朋友,今天请他过来给您做顿饭,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。"白敬亭走过去,隐秘地拉了拉魏大勋的夹克下面的毛衣,这才换来魏大勋回过神来的一声诶,"您说您听不惯,这不就是春节联欢晚会上唱的歌吗,合着您今年不是跟我一块儿看的?"

"吃什么吃……"老头子嘟囔了一声,白敬亭把魏大勋放在包里的烟摸出来,扔到自己爹面前。老头子这下真没话了,魏大勋拿了一支出来,擦燃了火柴等着给人点。老头子舒爽地吐了一口烟,"诶……你们年轻人尽抽好烟。"

走到厨房里,魏大勋把门碰上,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敬亭。白敬亭咳了一声,对他勾了勾手指头,再环抱过来,过了点凉气,稍微有个喷嚏。

"你想干嘛呀。"白敬亭拉开一点距离,伸手去揉魏大勋脸颊那一点肉,又问一遍,"你想干嘛呀。"

"想……想很多。"魏大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,"想我再抱你一会儿,然后给老爷子做饭。"

"你爸的军装收拾得挺好。"魏大勋载着白敬亭和一些行李,两个人朝火车站去,"我不知道你家是军人世家。"

"你不知道我的事儿太多了,别人也不知道,别人没有跟我回家的,也没有跟我……那什么的。"白敬亭就爱缩成一团,魏大勋算是发现了。

"知道。"魏大勋拿了件大衣过去,又捏了捏他耳垂,"睡一会儿,火车上睡不好。"

他说:"魏大勋,你要带我去哪儿?"

"带你回吉林,我家。我们等价交换。"

白敬亭在吉林睡了一天,魏大勋出去拿货他没什么事可做,等着魏大勋回来。

"去吃个饭吧。"魏大勋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。吉林下了雪,不大。进门之前先把衣服上的雪掸干净了,怕过了寒气过去。

"不想穿棉衣。"白敬亭在床上打了个滚,翻到床边上,踩进棉拖鞋里。动作一气呵成,把魏大勋看笑了。

"你不穿棉衣就穿羽绒服,我以前的在衣柜里,怕你嫌丑。"魏大勋过去和他接吻,冰沁的脸颊贴着,白敬亭觉得没什么实感,其实这一年的始末都很莫名其妙,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实感,"你要是怕难看,就要想想感冒了人憔悴更难看。"

小馆子很破,不过屋里炭盆烧得火热,没感觉多冷。和第一次见魏大勋说不上很像,细枝末节里有那么点意思。

"这是吉林市最地道的店子。"魏大勋把大衣脱下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,看着白敬亭,"我在北京找了很久,想找个和这个味道像点儿的,就是你第一次见我那地儿。聊胜于无。"

照旧是那五道菜。溜肥肠,溜腰花,溜肝尖,炒肺子,白菜汤。白敬亭夹了一筷子,不知道是不是气氛,还是熟稔了,总觉得和在北京不是一个味道。

"对吧?"魏大勋观察了一会儿白敬亭的表情,自己却还没动筷子,"这个老板以前是大金钢厂承包食堂的,后来改制就出来开了饭馆,我爸我爸以前在钢厂当工人,我打小吃这个,还是那个味儿没变过。"

"在北京,我总觉得哪儿哪儿都舒坦,就是这个胃不舒坦。后来我听别人说,好的食物都是有根的,到了别的地儿,再会做饭也没辙。"

"这么深沉啊,那你呢?你有根吗?"白敬亭把白饭戳得乱七八糟,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小九九。

"我没有。要是我有,我就不会去北京了。"魏大勋扒拉了一口饭,腿坐得有些僵了,"我的根只是钱,哪儿有钱哪儿就是我的根。"

"照你这么说,哪儿好玩哪儿就是我的根。"白敬亭看他没个正形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逼他说什么,"大勋,你是不是……有什么话想跟我说。"

"明年开春,我想去广东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。我想开个公司,你愿意跟我去吗?"魏大勋哈哈一笑,心里没有谱。这段关系里他从来不是主导的那一个,他们并没有多了解对方,只是某一个时刻的突如其来,"或者说你愿意等我吗?"

"这可不是一点儿钱就能解决的了,魏大勋。"白敬亭憋着笑,眼睛却弯起来,很开心的样子,藏不住,"这是另外的价钱。"

"我要你后半辈子,就看着我。看烦了,看厌了,就换一面儿看。哪天看出不甘来了,也得给我憋着,等着,等我死。"他说。

甭管一九九几,我明白心里有你。


【全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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